《庄子》“大美”与西方崇高之异同

《庄子》“大美”与西方崇高之异同

(安庆师范大学文学院,安徽安庆246011)

摘要:“大美”与崇高是中西方两个重要的美学范畴,《庄子》的“大美”与西方的崇高在一定程度上有一定的相通之处,但在审美特征、审美对象和审美目的中却又有差异,前者是对宏大事物的赞叹,人与自然物我合一,达到精神无限自由;后者是对事物的惊惧,主客体的矛盾对立,从而主体获得胜利。深入分析两种美学范畴,对进一步理解中西方美学的具体内涵大有裨益。

关键词:庄子;“大美”;崇高;审美

庄子的“大美”是其美学思想的突出特征,体现了庄子的美学思想特征并贯穿其中;崇高则是由西方引入的概念,是西方美学中的一个重要范畴。庄子“大美”思想虽与西方的崇高有相通之处,但在审美特征、审美对象和审美目的等方面也存在差异,两者对审美特征有不同的见解,故在审美对象中有所不同,最终目的便有差异。将庄子的“大美”与西方的崇高进行比较研究,对我们了解中西方美学的不同视角与方向更进一步,进而加深对中西方文化的认识。

一.审美特征:宏大与惊惧

庄子的“大美”与西方的崇高虽然在数量和力量中都有所体现,但是两者在审美特征中却有不同:庄子的“大美”体现宏大,西方的崇高美表现出惊惧。

庄子的“大美”是一种无限之美,这是一种愉快伴随着惊叹的审美,没有恐怖之感。庄子的“大美”是一种最高最大的美,包含天地万物之大,存在于天地之间令人惊叹的美,是美中之极大者。庄子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是故圣人无为,大圣不作,观于天地之谓也。”[1]563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浩瀚磅礴的壮美境界也是庄子“大美”思想内涵之一。这种涵纳一切的“大美”是天人合一之道的体现,其本身就有巨大、伟大之意。此种“大美”已经脱出了伦理学的范围,是一种纯审美。

“我们决不会赞叹小小的溪流,哪怕它们是多么清澈而且有用,我们要赞叹尼罗河、多瑙河、莱茵河,甚或海洋。”[2]114虽然在《论崇高》中,朗基纳斯与庄子的观点有一定相似之处,甚至这样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人发出如此相似的感叹。朗基纳斯注意到美的主客两方面:森罗万象的宇宙中有森林、海洋等伟大的事物,这是崇高美客观的一面;而人爱好这些伟大的事物,或者说是崇高的事物,这种审美的热情是崇高主观的一面。所以崇高是客观方面——伟大的事物与主观方面——伟大的感情的结合。

庄子的“大美”与西方崇高之美均有壮美之意,只是前者更以赞叹之意去欣赏感受大自然的壮美,而后者则让人畏惧,此为二者在审美特征中的不同。

二.审美对象:物我合一与矛盾对立

庄子的“大美”与西方的崇高虽然在涉及到自然界事物时都有某种程度上的无限性,但二者在审美对象上却有异:庄子的“大美”追求“道”的精神,体现物我合一,而西方的崇高美则偏向人与自然的矛盾对立。

庄子所追求的“大美”体现在大自然朴素无为万物之中,也是人所不断追求的精神品格,人所欣赏的是体现在万物之中的道之本质,而非单纯的作为存在物的世界本身。“大美”中没有自然对人类的压迫与排斥,也没有人类对自然的征服与胜利,而是一种齐物我、泯主客的物我合一状态。西方的崇高更多偏理性,主客体之间都充满着冲突意识和斗争精神,审美主客体处于矛盾对立中,感性与理性需要经过矛盾对立达到和谐统一。

庄子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更多强调的是自然,“庄子的理想人格不是知识的人、事功的人、伦理的人,而是与天地宇宙相同一的自然的人。”[3]179天地的大美与人格的理性息息相关,便要具有超然物外的主体人格,采取“逍遥游”的审美态度,庄子的“大美”特别注重与主体人格理想的关系,“与天地参”更是物我合一的鲜明特征。

在西方的美学家中,无论是博克、康德还是黑格尔,在对崇高不断加以阐释中均表现出矛盾对立之意。博克用生物观点解释崇高时将恐怖列入其中;康德将令人畏惧的、高贵的、华丽的都归结于崇高,认为崇高必定总是伟大的,崇高感必是从痛感到快感的过程;黑格尔的崇高是一种物质压倒心灵的崇高。此等崇高皆是审美对象矛盾对立的表现。

庄子的“大美”与西方的崇高在审美对象上是中西方审美的鲜明对比,中方的主客相融、天人合一与西方的主客分离、矛盾对立。

三.审美目的:自由与胜利

庄子的“大美”与西方的崇高都是人类超越的一种表现,但是二者在审美目的中却不同,庄子的“大美”最终是追求人性的解放与自由,而西方的崇高美追求的是人类的胜利。

庄子的“大美”通过“坐忘”、“心斋”来摒弃外界的束缚,寻求个体精神的独立自由,解放人的心灵,忘却功名利禄,使得心灵在嘈杂的世事中得到解放与超脱,实现对道的关照,在此过程中,人的精神得以升华,消除主客的对立。庄子的“大美”被提到宇宙的高度来领悟,是一种无限与自由精神象征的宇宙意识,充斥天地之间,超越了天地的范围。

庄子的道家哲学很强调“自然”,追求的理想人格(“至人”“真人”“神人”)是同天地宇宙相同一的自然的人,而非追求知识、事功、伦理之人。这种洒脱的气魄,正是一种自然无限美,追求的是无限自由。在中国的传统美德中,人与自然始终处于一种契合的状态,西方的崇高多是从痛感开始的,历经胁迫之后,审美主体最终战胜而获得自由的快感,感性与理性经过冲突对立后得到的和谐统一,绝非庄子眼中的自由。

庄子的“大美”是审美对象的无限博大与雄浑由矛盾冲突的和谐自由而达到审美目的的自由,西方的崇高美则是审美对象的强制阻碍使得主体由矛盾冲突的不自由而达到审美目的的胜利。

四.结语

庄子的“大美”和西方的崇高美是美学发展史上不朽的历史成果,将两者从不同的审美角度对比分析,不仅看到“大美”与崇高的异同,更能够理解中西方美学的差异。庄子“大美”与西方崇高不管在审美特征、审美对象还是审美目的方面虽有相似,但却又大有不同,庄子“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追求人的精神无限自由,西方冲突对立给人惊悚威严的崇高也是一种美,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美构建了美学的丰富性。审美特征与审美对象是为最终的审美目的奠定基础,二者对不同的事物及其特征的见解分析不同,最终目的虽有异曲同工之处,却又不能一致。将时空差异的两种美学置于同一平面对比,无疑对中西方美学的深入探究更进一步。

参考文献

[1]陈鼓应.庄子今译今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3:563.

[2]缪朗山.西方文艺理论史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5:114.

[3]李泽厚.美学三书[M].北京:商务印书馆出版,2006:179.

作者简介:韩华宁(1995-),女,山东东营人,在读硕士研究生,单位:安庆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方向:文艺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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